曉龍影評
對中外電影的分析,包括劇本內容的探討、電影語言的闡釋、拍攝技巧的鑽研,藉此表達自己對人生、社會及文化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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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歌》短評
歌曲與角色的自然配搭
《我們的歌》內其中一句對白,「沒關係,做回自己就好了。」別具諷刺性。因為晴明(韓基燦飾)來自一個聲明顯赫的家庭,父親是著名的音樂家,使他備受壓力,每逢在公眾場合出現,他都會與父親拉上關係,記者報導他的近況時,都會明顯地寫著XXX的兒子,這令他失去自我,遑論能建立自我形象。相反,約瑟(吳振碩飾)是孤兒,沒有任何家庭的壓力,反而可以做回自己,一心一意發展自己的興趣。兩人因誤會而走在一起,為著他倆都喜愛的音樂事業而努力奮鬥。本來他脾氣暴躁,不懂得與別人相處,沒有朋友,卻偶然遇上約瑟,因有共同的興趣而成為知己,兩人交談時會為我們帶來惺惺相惜的感覺,特別是他聽著約瑟唱出「我們的歌」時,為他帶來前所未有的愉悅感和滿足感,那種相知相遇的交情,實在令我們感動。
「我們的歌」是《我》的主題曲,在影片內多次播放,由片中的晴明創作,但他覺得這首歌較適合約瑟主唱。可能因為約瑟單純的個性,加上其清晰的聲調,與歌詞的內容十分配合,為聽眾帶來一種久違了的清新感覺。反而晴明生活奢侈,較為俗氣,與上述的單純和清新沾不上邊。片末晴明去世後,約瑟依靠「我們的歌」一炮而紅,證明晴明的眼光獨到,讓約瑟唱這首歌是一個極佳的選擇。影片的音樂總監刻意根據角色的背景及特質創作「我們的歌」,這使歌曲與角色得以自然配搭,讓吳振碩唱這首歌時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自然感,與一些在市面上選取舊歌以配合角色個性的影片完全不同,這是《我》最值得欣賞的地方。
以歌曲為主軸的電影不多,《我》以「我們的歌」為主要的賣點,創作人顯然認為這首歌十分動聽。從歌詞和旋律分析,這首歌有一種清純的韓國風味,與影片多用柔鏡處理的畫面互相配合,可以成為鑽研韓國文化的其中一個主要的素材。特別是晴明與約瑟一起談論音樂的畫面,正好表明他們已從追求物慾滿足的層面昇華至尋找藝術上的真善美的最高層次的需求。他倆沉醉於音樂與歌曲的熱誠和熱愛,正是影片另一給予觀眾深刻印象的動人之處。
《從前的我們》短評
牽動觀眾的情感
在我們的一生中,偶然都會碰見數位相識的朋友,可以是同性,亦可以是異性,這是因緣。在《從前的我們》內,緣分把Nora(Greta Lee飾)和Hae Sung(劉台午 Teo Yoo飾)牽在一起,他們自小青梅竹馬,在少年時已成為小情人,但後來Nora跟隨家人離開韓國,移民至加拿大多倫多,使兩人被迫分隔異地。其後在臉書上重遇,利用Skype保持聯絡,但她又為了發展自己的事業而決定不再聯絡他,及後她到了美國紐約,他又特地探訪她,兩人又再次締結因緣。很可惜,她過往追夢的決定妨礙了她與他姻緣的發展,導致最後她看見他時,他倆對視了很久,百般滋味在心頭,感情仍在,但「時機」已過,因為她早已與美國男子Arthur(John Magaro飾)結婚,礙於她依靠他拿取綠卡,獲取在美國的居留權,她唯有「錯失」這段姻緣,繼續留在自己的家庭內。他與她難捨難離的關係確實動人,兩位演員真摯的情感,投入的演出,亦能加強全片故事的感染力。
不過,Nora主動放棄聯絡Hae Sung,應覺得自己的夢想比他倆的感情更重要,按常理,她似乎較重視自己的事業,在Skype內與他的聯繫「一刀切」,證明她對他倆感情的重視程度十分有限。因此,即使兩位演員投入地「扮演」疑似的男女朋友,都很難說服觀眾他倆非常愛對方,在故事情節的說服力方面打了一點點折扣。幸好Greta Lee對角色深情的演繹,讓我們體會她「錯失」姻緣的悔意,亦感受她過往為了事業放棄感情的不智。或許《從》是一則「警世良言」,讓我們知悉人生中事業與愛情不可兩者兼得,發展事業便須犧牲愛情,要擁抱愛情卻須放棄事業,她對自己過往的抉擇後悔莫及,我們跟隨著她忐忑不安的情緒,深深體會她失去真情的疼痛和苦澀,仿如心底裡的一根刺,拿不走,亦拔不掉。
由此可見,《從》瑕不掩瑜,雖然其情節上有少許需要置啄之處,但整體上深情的內容依舊觸動觀眾的心靈。不少觀眾說影片使他們感觸落淚,可能因為他們有類似的經歷,或許人到中年,仍舊對從前的初戀念念不忘,像Nora和Hae Sung一樣,對舊情依依不捨。故《從》的故事主線碰巧搔了他們的「癢處」,讓他們產生久違了的共鳴,流淚遂成為他們情緒「爆發」的最原始的表現。
《長安三萬里》短評
唐朝歷史與文學的集大成者
製作《長安三萬里》不算簡單,既要熟讀唐朝歷史,了解安史之亂的始末,又要熟讀唐詩,把多首名詩的內容融合在描寫歷史的畫面內。看《長》時仿如閱讀一本關於唐朝的百科全書,多首名詩的出現,把觀眾過往在中文課的舊日記憶召喚出來,為我們提供沉浸在歷史的空間,在唐朝「漫遊」一百六十多分鐘,就像打開了「隨意門」,把自己想像成高適/李白,面對生命的起起跌跌,要處之泰然,實在談何容易?前者樂觀地等待為唐朝廷效力的機會,後者因其從商的家庭背景,只好憑詩寄意,講述自己懷才不遇的經歷。對生命中的苦難有感觸,才有靈感寫詩,高適及李白兩人的靈感源於生活,或許自身的際遇是靈感的必要泉源,平步青雲而沒有特殊經歷的詩人不能寫好詩,只有歷經滄桑飽受挫折的詩人才可結合詩與生命,讓自己的詩充滿不一樣的「動盪」和戲劇性。
此外,《長》中的高適有閱讀障礙,但憑著自己的努力,能擔任唐朝的節度使,閒時又能作詩,即使有障礙,都能幹一番大事業。高適是古代有特殊需要的學生,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誤以為此類學生很需要老師的幫助,瞧不起他們,覺得他們不會有甚麼大成就。但上帝造人很公平,雖然此類學生有障礙,但他們的智商比常人高,反而在某些方面非常突出,能有一些超越常人的傑出成就。高適便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他的閱讀力較弱,但別具創意,能因應時勢環境有所感悟而作詩,其體能亦甚佳,具領導才能,故能擔任軍官,並在沙場上獲得傑出的軍事成就。李白安慰自己的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放在高適的生命裡,其實都甚為合適,因為當他以為自己難以讀書而沒有多大的才能時,卻意外地發覺自己有另一方面的長處,影片對他的生命仔細的描寫,對我們有另一番的啟示。
《長》是唐朝歷史與文學的集大成者,以古都長安為出發點,讓我們在唐朝「暢遊」。當我們「遇見」李白,「碰上」王維、杜甫等,便能想像自己在周邊文人雅士的「包圍」下,能沾染一絲絲典雅的風尚,一點點古雅的文風,即使自己「不學無術」,依舊能從他們的言語和文字裡學會當時文人的堅持、執著和風骨。因此,如欲享受唐朝的「沉浸式」體驗,必須到《長》裡的長安「逛一逛」,亦必須與當地的文人「接觸」、「互動」及「交流」一番。說《長》是唐朝的「百科全書」,從普羅大眾的角度看,實不為過。
《消失的她》短評
像謎一樣的局
《消失的她》作為一齣懸疑片,確實能讓觀眾追隨著男主角何非(朱一龍飾)尋找事實的真相,那種「金字塔」的剝洋蔥式故事架構,在我們面前把真相一層一層地揭露出來,的確帶來「過關斬將」的快感和趣味,真相像謎一樣隱藏在故事的一部分內,我們需要「尋寶」,挪開前面遮蓋著「寶藏」的一切,切實地把「寶藏」拿出來。正如何非所說的「真相」,究竟那句是真?那句是假?真與假的比例各佔多少?假遮蓋著真,讓我們不會察覺真的成分有多少,反而以為假的一部分是真,未得悉假的一部分已完全欺騙我們。故《消》正好考驗我們分辨真假的能力,使我們被《消》的創作人欺騙後,下一次遇到相似的情況,不會再次受騙。
所謂「真亦假時假亦真」,說出來有理有據的真話,都可能是假話。雖然何非的說話中超過百分之九十都是假話,但我們依然受騙,因為我們以為他要證實「太太消失了」所提供的證據真確無誤,便斷定他的太太真的「已消失」。我們容易被「窮追猛打」的連珠炮式說話背後的焦慮情緒牽動我們的同情心,讓我們憐憫他失去太太的悲慘遭遇,並被他的愁容感染,使我們以同理心對待他,懂得切身處地代入他的角色,並讓他在片中的說話佔據我們的「盲點」。我們觀賞《消》後,便會發覺自己的眼睛雖然未盲,但心卻已「盲」了。影片故意使感性的自己「誤導」了理性的思考模式,如果自己從始至終誤信了他,便是一個最佳的證明。
另一方面,《消》的故事是一個局,這是歐美電影創作人在懸疑片內常用的手法。即使這個局在真相逐步浮現的過程中越趨明顯,我們依舊會有「尋幽探秘」的好奇心,因為我們很想知道影片的創作人如何鋪排這個局,怎樣使局的逐步發展讓我們延續繼續觀賞的興趣。因此,上述的創作人是「設計師」,影片是「藝術品」,我們是「欣賞者」,三者缺一不可,雖然「藝術品」有抄襲的成分,但「設計師」以《消》為同類型歐美影片的變奏版,「欣賞者」探究「設計師」如何在既有的藍本內加入自己的心思,以豐富原有的「設計」,其實已是「欣賞者」心底裡的賞心樂事。
《暗殺風暴》短評
陰暗人性的「循環」
《暗殺風暴》內反社會的人格的相關情節不算新鮮,可能不少人認同香港的法律制度不能懲罰所有罪犯,創作人認為這種人格自然而然地出現,因為每一種制度都有自己的漏洞,且人誰無過?每個人在自己的一生中,都會犯了或多或少的錯誤,即使這些錯誤違反了傳統的道德標準,都不一定違反法律,很多時候,道德水平甚低的「渣男」「渣女」不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暗》內DARKER扮演「判官」的角色,根據自己的標準,對心底裡的犯罪者執行「私刑」。這類人對法律投不信任票,覺得自己「神通廣大」,除了洩憤,還可以「為民請命」。
很明顯,《暗》內DARKER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們可能互不認識,但有一個共同的理念,就是要殲滅所有在法律的空隙內遊走的人,通常都是為了自身利益而不擇手段的極端主義者,可以有不同的職業,亦可能有不同的身分,但都會被某些人恨之入骨。死亡通知單的出現,正好告訴普羅大眾那人將會被殺的原因,姑勿論其是否合理,都會有某一群人認同那人應被殺,可能是既得利益者,亦可能是利益受損者,更可能是直接的受害者。《暗》是否影射「冰山一角」的醜陋現實?實在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創作人取材自現實中類似的事件,容易讓香港觀眾產生共鳴。已興建數十年的舊屋被清拆,以騰出空地興建高價的私人樓宇,為了發展經濟而忽略環境保育的問題,大地產商「隻手遮天」以操控整個社會等,都是《暗》在數年前拍攝時普羅大眾面對的問題,直至今時今日,這些問題依舊存在。或許此片旨在反映我們星斗市民關注的社會經濟問題,不論我們還是影片的創作人都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這導致上述問題在近數年間仍然未獲解決。
因此,當我們以為DARKER已不存在時,另一/多位DARKER又相繼出現,這正好暗示社會經濟方面的犯罪行為不斷出現。所謂「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暗》的片末告訴我們,男主角何飛(張智霖飾)繼續努力尋找DARKER,這證明DARKER對法律不能制裁的罪犯執行「死刑」的心不死,暗示他們不能接受人性的陰暗面,認為有過錯的人便應當「受死」。由此可見,《暗》是一齣「拍不完」的電影,因為人必定會犯錯,DARKER必然會出現,尋找DARKER的「旅程」又再開始......。很明顯,陰暗人性的「循環」是《暗》的核心,亦是最值得我們思考的地方。
《全個世界都有
電話》短評
生活化的「筆觸」
創作源於生活。導演黃浩然把自己的生活經歷放在《全個世界都有電話》內,讓觀眾思考科技進步對人類的影響。片中鍾哲(周國賢飾)住在離島區,坐船至中環後才得悉自己的智能手機留在家中,由於約了昔日的中學好友在外,故不方便返家取回手機,遂造成種種的不便。
首先,他不記得聚會的相關資料,亦不記得好友的手機號碼,只記得太太Ivy(蔡思韵飾)的手機號碼,唯有四處找電話致電給她。當他借不到電話時,唯有依靠她致電給好友以獲取聚會的資料。很明顯,現今的人類用了手機後,已過度依賴手機幫助自己記住所有事情,以往我們善用記事本記錄資料的功能已完全被手機取代,一旦沒有手機,我們便會像他一樣徬徨無助,彷彿失去了自己的「記憶力」,不單遺失了重要的資訊,遑論能如常地生活。
其次,他不清楚聚會舉行的確實位置,只對其私房菜餐廳所在的大廈有模糊的印象,需要依靠GOOGLE地圖尋找,唯有到售賣手機的店鋪借用供顧客試用的手機上網,為免職員趕走他,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尋找該大廈確實的位置。很明顯,現今的人類用了手機後,已過度依賴手機的上網功能,以往我們會拿著香港地圖集以搜尋地點的功能已完全被手機取代,一旦沒有手機,我們便會像他一樣不知所措,彷彿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感」,不單找不到該大廈確實的位置,遑論能準確無誤地抵達聚會的地點。
再者,他無可避免地讓太太與自己中學時代的初戀情人Ana(韋羅莎飾)對話,以獲取其與Ana及Raymond(陳湛文飾)聚會的資訊。很明顯,在科技進步的時代,智能手機成為我們不可或缺的「私人物品」,當他迫不得已地請求太太幫忙時,讓她無限制地進入自己的「私人空間」,造成一種仿如失去了自己的尷尬,一旦沒有手機,由她擔任其手機的「主人」,我們便會像他一樣不自在,彷彿失去了自己的「保護網」,不單在旁人面前「赤裸」地展示自己的一切,遑論能有效地保障自己的隱私。
因此,《全》讓我們反思智能手機本身與水一樣能載舟,亦能覆舟的弔詭特質。沒錯,我們可以用手機上網找資料、買東西、與身處海外的親戚好友見面對話等,但我們過度依賴它,失去它後,卻會使我們失去記憶,迷失方向,忘記隱私。故導演透過《全》讓我們察覺科技進步對我們生活的影響,其生活化的「筆觸」,仿如晨鐘暮鼓,實在用心良苦。
《忍者龜:變異危機》短評
打破傳統英雄片的格局
在電腦CG特效盛行的年代,《忍者龜:變異危機》回歸傳統的手繪動畫風格,有反璞歸真的意味。過往忍者龜都會以變種人的身分出現,扮演英雄的角色,拯救自己及人類,今趟「返回」傳統,的確在內容方面縮短了其與現實之間的距離。《變》內忍者龜已非無所不能的英雄,雖然牠們因感染綠色液體而使其體能及身手比人類稍佳,但牠們仍然需要人類的協助,才可擊敗其他破壞社會而體能更強勁的變種「昆蟲人」。牠們與人類通力合作擊敗「昆蟲人」的情節,正好表明平凡的人類都有能力有責任拯救自己居住的地球,在危急關頭,牠們都需要人類的幫助,才可擊退強敵。與其說「人人都是英雄」,不如說當時的世界內根本沒有「英雄」。
另一方面,即使《變》把焦點放在忍者龜的言語和行為上,仍沒有忽略牠們的老鼠爸爸,讓其對角色的描寫顯得多元化。本集由始至終,老鼠爸爸都沒有死去,牠甚而成為協助忍者龜擊敗強敵的重要一員,至於其他改邪歸正的昆蟲及動物變種人,最後成為牠的好朋友,這證明編劇描寫忍者龜之餘,並沒有忽略其他變種人。此「平衡式」的描寫貼近現實,因為現實世界內有些人會較為突出,在普羅大眾面前的曝光率較高,但其他平凡人都會成為整個社會的一部分,仍然會有值得敘述描寫的價值。故創作人拿走忍者龜的「光環」,把更多的鏡頭放在較平凡的變種人上,明顯是為了滿足普通觀眾像平凡的變種人一樣都需要被重視的心理需求。
此外,忍者龜與我們相似,容易被表象蒙蔽,但當我們挖掘表象背後的內蘊時,便會找到同一物種的多元性。牠們自小被老鼠爸爸「薰陶」,誤以為所有人類都是壞蛋,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只願意留在地下水道內生活,以躲避人類的襲擊,這是牠們從小認知的表象。但當牠們親自接觸人類後,便會發覺人類有好有壞,看見醜惡的壞蛋之餘,亦會看見善良的人類,女記者愛普便是其中一例。我們很多時候都像牠們,遇上醜惡的敵人時,便會覺得整個世界黯淡無光,但遇上善良的朋友後,便會看見整個世界充滿光彩的另一面。因此,《變》打破傳統英雄片的格局,其描寫對象及角色視野的多元性,已證明創作人有粉碎舊有框框的強烈意圖,亦有貼近現實的鮮明取向。
《陰目偵信》短評
小伙子的小製作?
由ERROR擔綱演出的《陰目偵信》遵循傳統恐怖片的套路,由一群誤打誤撞的小伙子斬妖除魔,他們的團隊「凹凸不一」,慶幸能互補不足,具有八九十年代港產恐怖喜劇的風格。他們捉妖趕鬼的動作鏡頭,與惡鬼大打出手的場面,明顯取材自過往同類型的本土電影,其向前輩致敬的心意,不言而喻。
片中他們大戰「平安樓」的煉鬼集團的主線情節,有一定的可觀性,小太郎(何啟華飾)與懂得說話的日本古刀的互動,亦別具新意。ERROR四人各施己能,盡顯「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本色,例如Patrick(郭嘉駿飾)的外表戇直,表面上笨拙,實際上頭腦靈活,總在緊張關頭化險為夷;石頭(梁業飾)有陰陽眼,能看見鬼魂,在驅鬼方面有重大的貢獻。角色設計具心思,對其言語行為的描寫亦不算膚淺,唯基於商業市場的考慮,對人物內心世界的挖掘略欠深入,導致角色欠缺立體感。
此外,低成本小製作所運用的特技難免粗疏。片中所謂的「鬼」,以較模糊的形象出現,其「突襲」式的攻擊,難以稱得上震撼。唯其出現仍然別具特色,筆者相信創作人已絞盡腦汁在固有的框框內創新猷,如今「低階」的特技,可能是在控制成本的艱難情況下,無辦法之中的辦法。
由此可見,《陰》具有懷舊的本土色彩,但礙於商業市場和製作成本的局限,其創作難免被「綁手綁腳」,但願新導演梁國輝在不久的將來,獲得較多資源的情況下,創作的影片的整體成績會比《陰》更佳。
《鬼咁多大屋》
短評
對迪士尼鬼屋迷的吸引力
每逢萬聖節,都會有一些鬼片上映,現時未到鬼節,《鬼咁多大屋》在暑假上映,香港的發行公司明顯把此片定位為喜劇多於鬼片,希望一家大小魚貫入場地欣賞溫情洋溢的家庭「恐怖」片,享受其驚慄氣氛帶來的神祕感,並沉浸在精細「雕琢」的鬼屋的藝術作品內。
無可否認,《鬼》的賣點不在於其內容,我們僅看預告片,已對其鬼故事的主線情節略知一二,很難說會有任何驚喜,但其精心設計的鬼屋,的確勾起迪士尼鬼屋迷以往玩鬼屋遊戲的集體回憶。特別是他們在童年時於鬼屋內遊走的深刻印象,那種在萬聖節期間享受「被嚇」的經歷,彷彿重現在他們的眼前。俗稱「吃老本」,《鬼》依靠美術設計補救了空洞的主線情節,他們在無意間「碰見」舊日在腦海內縈繞不斷的畫面,確實讓他們有很強的看電影意欲。因此,他們應是《鬼》主要的目標觀眾。
另一方面,《鬼》內「濫竽充數」的角色,包括假扮Father Kent(奧雲威爾遜飾)而懂得驅魔的神父及假扮「通靈KOL」Harriet(Tiffany Haddish飾)的網紅,他們插科打諢的笑料,使筆者想起八九十年代在香港流行一時的恐怖喜劇。那時候幾位「驅魔人」合力趕走惡鬼,但其實他們當中沒有任何一位懂得驅魔,只以此「特殊技能」為自己的賣點,以賺取足夠金錢維持生活。那種以假亂真的錯摸橋段,他們在真正的惡鬼面前扮作鎮定,實際上卻膽戰心驚的情節,與上述《鬼》裡的笑料不謀而合。可見《鬼》能勾起亞洲觀眾對舊日港產恐怖喜劇的集體回憶。
不過,除了上述觀眾,其他觀眾很大可能對《鬼》不感興趣,特別是一直以來支持迪士尼電影的家庭觀眾。即使《鬼》裡的親情和愛情仍然感人,其整體上家庭及兒童的元素都不算突出,特別是嘉比(Rosario Dawson飾)的兒子Travis(Chase Dillon飾)的演出較平凡,很難說得上可愛,他與她生活化的互動亦在意料之內,其觀賞的價值不高。唯有依靠奧雲威爾遜生動的演出,其刻意「製造」的笑料才可引起觀眾的陣陣笑聲,其誇張的身體語言才可抓緊我們的注意力。
《媽,是您嗎?!》短評
靜態之中的「漣漪」
資深導演山田洋次在《媽,是您嗎?!》內以細膩的「筆觸」描寫不同年齡的日本人的眾生相,包括尋求愛情的老年人,追求穩定的中年人,以及追尋理想的年青人,不同年齡階段的日本人的喜怒哀樂盡現在寫實唯美的畫面上。
片中昭夫的媽媽的丈夫多年前去世,她與教會的牧師經常探訪露宿者,欣賞他關注弱勢社群的愛心和熱誠,暗戀他,希望他可以成為她的伴侶。在《我愛你》主張「愛情不是年青人的專利」後,《媽》同樣細緻地描寫她表面含蓄內裡熱情的愛情渴想,她在他面前是熱心助人的教友,但在他「背後」卻是長年累月傾慕他的戀人。雖然他倆的「愛情」到了最後沒有開花結果,但她總算在丈夫去世後再一次有機會享受伴侶在身旁的「溫暖」感覺。導演以她的臉部及上身的中特寫鏡頭,自然地表現她與他在一起時輕鬆愉快心滿意足的神情,讓她愜意舒坦的快慰心境表露無遺。
昭夫人到中年,只希望過著平淡安穩的生活,殊不知事業、婚姻、家庭等各方面都充滿著「漣漪」。他在工作方面面對很大的壓力,擔任人事部主管,要解僱已是多年好友的下屬;在愛情方面他與妻子日漸疏遠,感情轉淡,快要離婚;在家庭方面他與女兒於學業及工作的價值觀上有很大的差異,雙方的衝突一觸即發。導演對他面對挫折時「點到即止」的刻劃,沒有顛簸不穩的情緒,亦沒有狂莽的肢體衝突,只有慨嘆時勢艱難的黯然神傷,以及戛然而止以避免嚴重爭吵的妥協式回應。或許他在片末決定辭職,已是其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亦是其調整情緒的「最佳出路」。
至於昭夫的女兒,她不願意繼續修讀大學課程,對「讀名校、找好工、賺大錢」的日本傳統及主流的價值觀嗤之以鼻,樂於跟隨嫲嫲一起照顧社會上的弱勢社群,並貫徹「社會平等」的價值觀。導演善於調教她說話的語氣和語調,表現年青人常見的固執和倔強,當她與昭夫的價值觀產生衝突時,她硬朗和執著的語氣和語調,充分體現其毫不讓步的個性,其簡單的幾句話,已刻劃了新一代與上一代價值觀的矛盾。導演調教演員演技的功力,在此表露無遺。
導演在《媽》內示範了細膩的靜態描寫的吸引力,無需過火的對白,無需激烈的肢體語言,只以平實的「筆觸」及含蓄的鏡頭,已把不同年齡階段的日本人很多時候會遇上的問題及其反應和內心世界,「鉅細無遺」地表達出來。
《掃毒3人在天涯》短評
人性化的處理?
作為一齣犯罪動作片,《掃毒3人在天涯》在邱禮濤執導下,動作及爆破場面震撼,飛車鏡頭有一定的可觀性,與他過往拍攝的動作片不惶多讓。不過,他的電影劇本很多時候成為被詬病的地方,雖然今次整體的故事內容較簡單,部分細節有值得置啄之處,但其主線情節仍算言之成理。
片中張建行(郭富城飾)為康素差(劉青雲飾)擋子彈,歐志遠(古天樂飾)為素差開車殺人,使素差對行和遠都深信不疑,認為他們是真正的毒販,而非臥底警察。無可否認,行和遠勇於為素差「犧牲」,的確能取得素差的信任,從人性的角度分析,對身邊人隨著年月累積而成的深厚感情是人性的其中一個重要的部分,素差與行和遠在生死關頭「出生入死」,讓素差視行和遠為好兄弟而對他們沒有戒心。行和遠明顯看中了素差重情重義的人性「弱點」,最後行和遠逮捕素差,秉公辦理,是其盡責的表現,但未免欠缺了一點點人性。倘若行和遠顧念舊日與素差之情而勸其為警方做事,將功補過,與強行逮捕素差的情節比較,前者的編排較符合人性本質,亦較合理。
此外,行在中槍命危之際於金三角獲得Noon(楊采鈺飾)的照顧,對她產生一點點感情,本屬人之常情。他感謝她的幫忙,買小禮物送給她,亦是良好人性的表現。當自小照顧她的爺爺去世後,她掛念爺爺,每天拜祭,不願意離開金三角,當他得悉泰國軍方空襲她的居住地點時,他要求她離開金三角,並移居香港,但她卻萬分不願意,堅持要留在金三角。她對原居地的深厚感情,其實與行和遠在片末返回香港時表露自己對原居地強烈的歸屬感同出一轍,一個盡攬香港景色的廣角鏡,已不言而喻。可見她與行和遠是同一類人,對人對事對物皆有情有義,與未經深思熟慮動不動便離開香港的居民,實在有很大的「差距」。
因此,《掃毒3》表面上是動作片,實際上是窺探人性及現今社會世態的劇情片。邱禮濤為符合市場要求而放進大量動作和爆破鏡頭,緊扣著觀眾的注意力之餘,仍然不忘言志,藉著行和遠對香港的態度,抒發自己對原居地的深厚感情。他在商業化的縫隙內依舊表露人性化的在地情懷,保留一點點個人的風格,其在藝術方面的堅持,實屬難得。
《Barbie芭比》短評
「返回」童年的感覺
《Barbie芭比》內Barbie公仔勾起萬千女性的童年回憶,在香港這個已發展的城市裡,如果你問女士:「誰在童年時玩過Barbie?」答案很大可能是: 「我們都玩過。」集體回憶當然為《Barbie》加分,但似乎導演姬達嘉域不滿足於拍攝一部「童年電影」,她有更大的野心,想透過此片探討兩性關係和性別地位等主題。
男女平等從來都是「夢」。本來Ken(賴恩高斯寧飾)甘於當Barbie(瑪歌羅比飾)的配角,樂於以男性英俊的外貌和魁梧的身材襯托她標緻的五官和苗條的身段,安於現狀,但當他走進人類的世界後,便發覺男性應在社會內擁有大權,並佔據主導的地位。其後他把男權至上的觀念帶進「芭比樂園」,使此世界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兩性之間的「戰爭」由此開展。事實上,美國至現在為止仍未出現第一位女性總統,相對不少亞洲及歐洲國家,女性的社會地位仍然低下,此片的女導演藉著《Barbie》為女權打拼,希望提升女性地位,讓她們有更廣闊的事業發展空間,這實在不無道理。因此,此片的目標觀眾不限於兒童,已成長的我們其實亦是其主要的對象。
另一方面,《Barbie》的美術設計確實引人注目。全片以鮮粉紅色為主調,觀眾觀賞此片時,彷彿在一剎那間進入浪漫不羈的幻想世界,夢想中充滿著少女情懷的小屋,演員成為「玩具」,容許真人在「芭比樂園」內活動,已證明所有玩具佈景已成為與真人一樣大小的「模型」。導演刻意「混淆」幻想與真實,讓身為觀眾的我們「進入」疑幻似真的世界,美術指導模仿Barbie的居所及活動地點而設計的場景,確實使我們產生強烈的投入感,因為我們已成為Barbie世界內的「成員」,幻想自己暫時離開現實國度,到粉紅的夢幻國度內「遊覽」。因此,從增強感染力的角度看,此片的美術設計無疑十分成功。
雖然《Barbie》的內容不算豐富,對性別問題的指涉亦未算仔細深入,但其塑造的「童年世界」的確能滿足萬千女士的夢想,特別是部分由於各種原因而不曾有機會以Barbie為伴的她們,《Barbie》確實能為她們帶來前所未有的趣味性和滿足感。故此片瑕不掩瑜,僅從美術的價值分析,此片已值得入場一看。
《別叫我「賭神」》短評
濃厚的人情味
周潤發身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賭神」,此銀幕角色至今時今日可能已「過氣」。六七十後的中老年人對他此經典的銀幕形象仍有一點點殘餘的記憶,八九十後的中青年人可能已對其印象模糊,千禧後的青少年甚至欠缺任何相關的集體回憶。如今《別叫我「賭神」》再次拿賭神之名為調侃的對象,讓片中的吹水輝(周潤發飾)成為失敗的「賭神」,然後講述他如何戒賭,怎樣與患上自閉症的兒子李陽(柯煒林飾)建立「親密」的父子關係。不論戲外還是戲內,賭神之名已屬「過時」,片名內出現賭神二字,只為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旨在借題發揮,與舊日王晶真正以賭博為主題的賭片相距「十萬八千里」。
《別》又是一個浪子回頭的故事,李夕(袁詠儀飾)在患了重病之際,把李陽交給父親吹水輝照顧,與其說輝改變了陽,不如說陽改變了輝。因為在兩人的日夕相處下,他倆建立了真正的父子情,初時輝對陽不瞅不睬,其後輝在無意中發掘了陽的天賦,需要依靠陽「賺錢」,遂對其態度產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本來輝只打算「利用」陽,殊不知夕與陽從小至大深厚真摯的母子情觸動了輝,讓他決心戒賭,並願意花時間和精力照顧陽。很明顯,這種勵志故事的內容沒有多大的新鮮感,他的改變全在意料之內,最後陽接納了他,亦是傳統大團圓結局常見的鋪排。
不過,《別》的優點在於其濃厚的人情味。輝與好友花叔(廖啟智飾)、表弟肥狗(白只飾)一起經營的理髮店,屬於傳統的「家族式」生意,他們在店內「一唱一和」的配搭,突顯舊式華人獨有的人情味。其實這類理髮店在八九十年代的澳門、香港、國內、台灣、東南亞甚至歐美的唐人街內都十分常見,如今再次在大銀幕出現,的確能勾起中老年觀眾一點一滴的回憶。那時候理髮店的顧客不多,通常都做熟客的生意,久而久之,店員與顧客日趨熟絡,在買賣理髮服務的關係之外,亦建立了長久的友情。一種自自然然地建立的「相濡以沫」的感情,濃得化不開,是舊日社會的重要標記。
上述標記在今天的社會內已日漸褪色,不論到茶餐廳吃飯還是剪髮,店員與顧客之間只維持商品買賣的關係,彼此能建立真感情的朋友關係,實在少之又少。《別》的主線情節其實是我們對舊日「濃情厚意」的珍貴回憶,片中店員與顧客之間談笑風生的片段,希望不要只停留在回憶裡,但願人情味在當今商業化的社會裡,不會成為逐漸被忽略,甚至被遺忘的「失物」,亦不會成為已放在「時間寶庫」內十多二十年早已被丟棄,甚至久已塵封了的「舊物」。因此,《別》的人情味其實是現今難得一見的「瑰寶」,寄望它不會隨便消失,亦不會一去不返。
《職業特工隊:死亡清算 上集》短評
湯告魯斯的個人表演
電影以人工智能為主題,是近年世界電影的潮流。《職業特工隊:死亡清算 上集》的創作人不忘分一杯羹,以人工智能的失控為世界危機爆發的主因,邪惡份子欲操控與人工智能有密切關係的新武器,以控制全世界,阻止他們得逞,這成為伊頓亨特(湯告魯斯)上天下海的最佳理由。 其實每集《職》都是湯告魯斯的個人表演,此集亦不例外。他高速奔跑,在火車車頂上的高難度動作,以及其高空跳傘的驚險鏡頭,都著意展現他難以取締的個人魅力,這仍然是全片最大的賣點。
湯告魯斯已超過六十歲,具有「逆齡」的體能,才可演繹片中的高難度動作。《死亡清算 上集》裡的動作鏡頭的確有不少前幾集的影子,的確能勾起不少七八十後的中年人的集體回憶,當身為觀眾的我們以為自己已變老,體能大不如前,他卻示範了中老年人仍然有很多可能性,依舊有發揮才能的機會。他是我們的榜樣,不要以年齡限制自己的發展,個人事業的巔峰與年齡無關,倘若身體健康,在六十多歲時仍然可走上事業的高峰。他在戲外戲內的成功故事正好告訴我們:中老年人依然可「搏盡」,依舊可成為有型有款的英雄。
《死》的故事老土,涉及多年以來在世界各地不同的動作片內多次出現的恐怖組織,情節的發展盡在觀眾的意料之內。可能編劇致力於編排四平八穩的情節,讓動作鏡頭較容易在足夠的理由「支撐」下出現,並盡量避免「喧賓奪主」,使我們聚焦於湯告魯斯的動作場面上。片中的文戲不多,值得討論的空間很少,或許創作人認為我們都會對此類動作片內喋喋不休的對白不感興趣,會成為我們的「廁所位」。現在的《死》似乎只有動作能成為被討論的元素,如果其故事內容稍有特色,相信全片的整體成績會更亮麗,會有更多值得深入探討的空間。
《露比格曼:海怪神話》短評
海怪「擬人化」
《露比格曼:海怪神話》內露比一家身為海怪,卻「隱姓埋名」,為了躲避美人魚,決心離開海洋,到陸地生活,「假扮」成人類,希望免於被殲滅,並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她的母親欠缺膽識,不敢與美人魚爭奪海洋的生存權,唯有「移民」,找尋另一不適合但能夠生存的空間。現實生活中的人類仿似《露》中的海怪,同樣需要尋覓生存的空間,但人類較貪心,通常都想擴闊自己生存的國度,多於只滿足於狹小的生活環境。例如:在地球備受人類污染後,科學家竟選擇火星為我們的另一居所,讓我們霸佔地球之餘,還可以移居至火星。海怪被迫遷居,人類卻因自作孽而主動遷居,前者與後者的遭遇實在千差萬別。
《露》內露比雖然在人類世界內生活,但在成長過程中難以遮掩自己的海怪特質,突然變大,恢復本性,並返回海洋,不論她的母親如何阻止她進入海洋,她都難以違反自己的本性,遑論會對母親唯命是從。現實中的年輕人與她相似,同樣按自己的本性而行,即使父母怎樣強迫他們遵從自己的指示,他們都不會盲目遵從,反而「順從自己」,跟隨個人的心意和興趣,尋找適合自己的生存空間,像她一樣,覺得陸地不合適,便毅然進入海洋。不論她還是他們,父母的指令只會在其兒時發揮效用,一旦到了青春期,她/他們便會變得自我中心,個人的意願大於一切,父母的指令已在一剎那間被拋諸腦後。
很明顯,《露》的創作人從人本的角度出發,把人類常見的特質放在露比及母親的個性及行為上。露比是人類世界內處於青春期的少女的寫照,反叛,喜歡挑戰權威,我行我素,視禁令如無物。她的母親仿如中年女子,追求平靜安穩的生活,留在自己的舒適區內,不敢越雷池半步,避免自己/家人墮進危險的境地。即使她與母親擁有海怪的外形和特性,仍然脫不了人本的傾向,因為創作人一開始已從人類的角度設計她倆的形象,其「擬人化」的做法使她倆與現實中的你我她無異。其實她倆「平凡」的特性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使觀眾產生共鳴,在現實中找到她倆的「影子」,但卻又找不到任何意料之外的驚喜。因此,《露》內海怪「擬人化」的設計利弊參半,覺得它沉悶還是有趣其實只有一線之差,認為其好看與否實在見仁見智。
《奪寶奇兵:命運輪盤》短評
過去與現在
不論戲內還是戲外,《奪寶奇兵:命運輪盤》都穿梭於過去與現在,追上時代的潮流,大玩時空的交替。戲內奪寶追逐的動作場面固然緊張刺激,而鍾斯博士(夏里遜福飾)從過去走至現在,創作人依靠電腦特效「製造」年青版的他,精力充沛,追趕跑跳碰都不會輸給現今的年青人,過往《奪》系列的集體回憶全都重現在觀眾眼前,六七十後的中年觀眾必定能懷舊一番,並獲得與兒時相似的觀影體驗。因此,說影片旨在滿足我們的懷舊心理,明顯有一定的依據。
戲內鍾斯雖然已日趨老邁,但仍堅持年青時的興趣,醉心考古,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文物研究。當他在大學課堂內專心教學,表現自己在考古研究範圍內專業的態度,年輕的學生卻心不在焉,部分記掛著課堂以外的事情,另一些對課堂內容不感興趣,他與他們形成強烈的對比。影片末段他依靠命運輪盤回到古代,寧願留在過去,都不願意返回現在,熱愛古代的人和物,其對考古學敬業樂業的態度,可見一斑。因此,說影片呈現老年人對自身的事業終生的熱愛,有一種難以被動搖的堅持和執著,實不為過。
至於戲外,夏里遜福已八十歲,依然在動作片內演出,從過去至現在,他對《奪》系列的不離不棄,堅持親身上陣演出,即使用了不少電腦特效,都不會使我們懷疑他演出的誠意。因為大家都相信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演出此角色,而創作人在動作鏡頭內運用電腦特技,實屬無可避免。因此,他的誠意可嘉,對自己演藝事業的熱愛從不褪色,雖然影片主線內盜取寶物的情節屬老調重彈,動作場面與以前的《奪》相似,難以談得上有多大的新鮮感,但他不顧自己年齡的限制而賣力演出,其實都已值得我們支持。
《新·幪面超人》
短評
舊與新的融合
舊式的幪面超人以暴力解決問題,這是人所皆知的「事實」,但《新·幪面超人》內本鄉猛本性善良,受自己的父親影響,不願意隨便使用暴力,即使父親因勸諭罪犯「放下屠刀」而被殺,他仍然堅持自己應盡量以非暴力的方法解決問題,因為他深信人性本善,罪犯被罪惡蒙蔽,才會走上歪路,濫用暴力,並向整個社會報復。在他的眼中,SHOCKER組織派出的強化人誤信「邪教」,被該組織利用,當然源於組織信念的吸引力,亦源於他們本身不幸的個人和家庭背景。因此,編劇庵野秀明在《新》內賦予《幪面超人》一點點新式的深度,在多年前的電視版《幪》之上深化暴力/非暴力的主題,讓《新》在內容方面創新猷。
不要以為《新》陳舊老土,與《咸蛋超人》同樣是超人打怪獸的故事,殊不知庵野秀明嘗試在《新》內加入高科技的元素,近年流行的人工智能竟成為幪面超人最終極的敵人,這是一心進入電影院懷舊的觀眾始料不及的新元素。《新》以舊式幪面超人拳腳打鬥的動作結合新式人工智能生成的「腦袋」及「語言」,是一種後現代的舊與新的「拼貼」,這是《新》在形式方面的創新。如果觀眾認為此片的動作鏡頭太少而文戲太多,繼而覺得其整體不吸引,未免低估了此片的內涵,因為《新》的核心價值不僅在於其表面的畫面,還在於其探討從舊至新的哲學意味。因此,《新》在傳統的特攝片風格內加入近年流行的科技元素,正顯露庵野秀明別出心裁的創意。
不過,新一代的年青觀眾可能覺得《新》內幪面超人的拳腳功夫較簡陋,欠缺高速動作的快感和刺激感,其鏡頭的轉換略欠吸引力。但正是這種較「原始」的動作設計,才可勾起現今的中年觀眾童年時觀賞電視版《幪》的集體回憶,可能庵野秀明的野心太大,一方面需要以舊式的畫面吸引中年觀眾,另一方面又需要以新式的高科技元素吸引較年輕的觀眾,在顧及新舊元素的融合下,難免有點顧此失彼。人工智能操控的大壞蛋在貌似舊式的日本社會裡出現,幪面超人的盔甲和裝備卻仍然停留在八九十年代的水平,這證明人工智能的科技感與周邊傳統的環境格格不入。因此,《新》內舊與新的融合是否好看?是否具吸引力?實在見仁見智。
《怪物》短評
誰是「怪物」?
《怪物》的故事源於一宗湊(黑川想矢飾)被欺凌的事件,究竟他的老師保利(永山瑛太飾)、母親早織(安藤櫻飾)、同學依里(柊木陽太飾)、他本人還是整個教育制度是「怪物」? 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從相異的角度分析,會有截然不同的想法。
老師保利是「怪物」。雖然他是一位有心有力的好老師,但因為他制止湊對同學的報復,不慎弄傷了湊,又較沉默寡言,不太懂捍衛自己的權益,以致校方高層以他為「代罪羔羊」,強迫他辭職。與其說他是大好人,不如說他是整個制度的受害者,是群眾壓力之下的「犧牲品」。
母親早織是「怪物」。她母兼父職,需要獨力照顧湊,愛子心切,看見他受傷後,急於找尋「真兇」,不理會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只求為他復仇,並要求校方承認罪責,作出行動。她善用日本學校的投訴文化,即使不一定能補償他的精神和肉體的損失,仍然務求校方高層給她一個圓滿的交代。
同學依里是「怪物」。雖然他是小學生,但已有明顯的同性戀傾向,愛上湊,希望經常與湊在一起。他表露當時被視為異常的性傾向,家人決心「醫治」他,強迫他改變,要求他喜歡女性。在當時保守的大環境下,他被歧視,難以與主流的思想抗爭,但又不願意屈服,陷入極度矛盾的心理狀態。
湊本人是「怪物」。因為他被老師保利不小心弄傷後,沒有向母親早織說出事件始末的真相,導致她誤會了該老師,以為老師故意欺凌他,她為他伸張正義,其實源於她對老師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的誤解。他沉默地面對自己的處境及周邊發生的事情,且不懂為老師澄清事實,明顯未能替他人著想。
整個教育制度是「怪物」。在日本,教育已被「轉化」為服務性行業,老師是「銷售員」,家長和學生是「顧客」。老師做錯了事,必須向家長和學生道歉,不論事實真相如何,老師必須先認錯。片中校方高層代表老師多次向早織致歉,卻未弄清欺凌事件的始末,已證明道歉已成為老師在家長面前必須履行的「禮節」。道歉背後是否真心?是否合理?這竟是無人會關注的事情。
因此,《怪物》的片名具有高度的諷刺性。編劇坂元裕二從不同角度闡釋「誰是『怪物』?」的題旨,讓觀眾反思處於不同位置的持份者如何使自己成為「怪物」或者外在的環境怎樣令他們成為「怪物」。不論主動還是被動地成為「怪物」,同樣使我們進行深刻的反思,進而把自己看見的影像聯繫至相似的現實世界內。
《教父冇限耆》短評
演繹過火?
近年來,荷里活喜劇電影的數量越來越多,「教父」系列為數不少,但羅拔迪尼路及斯巴頓馬尼卡高是否有演繹過火之弊?這實在見仁見智,因為他們類似話劇演員的誇張演出確實使不少觀眾捧腹大笑,觀眾進場看《教父冇限耆》之前,都會期望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以外露的身體語言表現片中沙寶與兒子斯巴頓不一樣的個性和行為。沒錯,上述兩個角色與現實中的大部分人都有一點點「距離」,可能他們刻意突出其「超現實」的形象,讓我們對他們產生深刻的印象,而他們滑稽搞笑技藝的延續,持續地勾起我們的觀影興趣。
不過,《教》只以生活化的情節貫穿全片,未婚夫妻見雙方的家長,由於家庭背景、風俗及文化習慣的差異,造成種種尷尬的情況和相關的笑料,一輪「大龍鳳」後,最後雙方家長摒棄前嫌,有情人終成眷屬。全片的故事老土,談不上任何新鮮感,但斯巴頓嫌棄父親沙寶的舉動,卻能使現實生活中的我們有一點點反思。我們這一代與上一代有代溝的問題,這實屬正常,我們覺得他們的行為舉止古怪,與我們有很大的差異,這亦很正常。但我們能否接納他們與我們的眾多不同之處?我們能否包容他們不屬於主流的奇異行為?這是他們對我們忍耐力的挑戰,亦是我們一生要學習的「功課」。
初時斯巴頓瞧不起父親沙寶,認為他的怪異言語和行為並不得體,破壞了自己的形象,甚至嚴重影響他與未來外父外母之間的關係,故希望他能離開外父外母的家,避免影響自己。其後巴頓覺悟前非,再次找他回來,嘗試接納和包容他,這種轉變在現實中不容易出現,幸好這只是電影橋段,從嫌棄至接納,從衝突至和好,似乎太輕易。現實中已長大的兒女可能花十多二十年仍然未能接納父母的缺點,遑論能包容他們失禮的言語和行為。因此,《教》的片末像其他電影一樣,表明「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看來此片「虛構」的成分甚多,其對所謂的「現實」的指涉,只限於其生活化的主題,「現實」的成分甚少,所佔的比例甚低。
《變形金剛:狂獸崛起》短評
日益進步的視覺特效
《變形金剛:狂獸崛起》最值得欣賞的地方,當然是其日益進步的視覺特效。經過這麼多年,荷里活的電腦特技不斷發展,其視覺效果有長足的改進,這實屬正常。現今博派的機械人變身再不用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地讓大家看,其變身的速度減慢了一點點,讓觀眾看清楚變身的細節,對《變形金剛》迷來說,確實是一種緊貼動畫效果的視覺享受。雖然博派成員與對手打鬥的鏡頭熟口熟面,稱不上創新猷,但較仔細的鏡頭實在有另一番吸引力。相信《變》的IMAX版更能活靈活現地展現細膩的視覺特效。
另一方面,《變》涉及人類與其他異族的相處,視共存為唯一的出路。沒錯,人類在異族面前,通常都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心態,對著變形金剛亦不例外。諾亞·狄亞茲(安東尼·拉莫斯飾) 穿著鎧甲,成為博派的成員,意味著人類已與變形金剛等外星人「融合」,撇除對異族排斥和抗拒的舊有態度,「合體」的舉動證明人類可以有很多可能性。自我中心的人本主義已成為過去,包容和接納開始成為最受尊重的主流價值。故《變》的創作人明確地指出人類的「出路」,倘若我們不想在極短時間內看見大型戰爭的爆發,並迅速走向滅亡,與異族融洽相處應能延長人類世界的「壽命」,而包容和接納相信能成為救世的不二法門。因此,《變》在述說虛構國度的發展之餘,亦能給予身處在現實世界裡的我們一點點啟示。
此外,《變》內四種族群包括人類、博派、密斯武與魔神共存,要維持長時間的和平,的確有一定的難度。異族之間的衝突,其實影射人類世界內不同種族之間的紛爭,歧視問題歷經數千年仍未獲得徹底解決,《變》能讓觀眾投入其中,關鍵在於其對現實世界的指涉,使我們在觀影的過程中把自身現實社會的狀況投射在《變》設計的虛構世界內,並視片中人類、博派、密斯武與魔神為世界上白人、黑人與黃種人等不同種族,影片內爆發的戰爭正好警告我們:要時刻保持初心,避免衝突,珍惜和平,只有這樣,才可享受穩定、幸福、愉快的生活。
《蜘蛛俠:飛躍蜘蛛宇宙》短評
善用動畫的優勢
融合動畫與多元宇宙概念的做法不算新鮮,《蜘蛛俠:飛躍蜘蛛宇宙》繼續善用動畫的優勢,創造數百種不同的時空,讓觀眾目不暇給,貫徹著多元宇宙的主題。事實上,要拍《蜘》的真人版並非不可能,特別是現今電腦特技盛行的年代,要用電腦繪畫大量相異的場景,不是不行,但所費不菲,找投資者必定不容易。如今運用繪畫的技巧把抽象的畫面活現觀眾眼前,其天馬行空的設計,雖然不真實,但卻帶來一種「印象派」的風格。特別是蜘蛛俠進入錯置的時空裡「動彈不得」的遭遇,創作人運用另一種繪畫技藝呈現他的境況,使影片別具藝術性,亦證明他們繼續嘗試把此MARVEL系列的作品提升至另一種層次。《蜘》融合商業與藝術,嘗試為觀眾帶來「別樹一幟」的感覺,其大膽創新的精神,殊不簡單。
另一方面,真人版電影受限於真人跳躍及活動的速度,如果用電腦特技調教,便會顯得虛假,原有的真實感便會大打折扣;而《蜘》內各位超級英雄高速跳躍的虛幻畫面,配合色彩豐富的背景,卻充滿非一般的美感。可能創作人不甘心於讓觀眾很容易便消耗了兩個多小時後卻對影片的畫面毫無印象,刻意使其色彩斑斕的鏡頭建立只此一家的獨特風格。即使《蜘》的故事主線依舊是超級英雄救人救世的傳統情節,都仍然能緊扣觀眾的注意力,因為多不勝數的畫面變化為大家帶來官能刺激,這就像後現代的電子音樂充滿著劃時代的變化及新世代的新鮮感。部分觀眾可能認為影片的畫面過於雜亂,不容易看清楚其構圖的每一細節,但可能這就是後現代的拼貼風格,把貌似「風馬牛不相及」的鏡頭連接在一起,以類似「萬花筒」的多種顏色建立視覺上的漫畫感。
因此,《蜘》的可觀之處在於其難以取締的美術風格,這是其具有的最高價值。筆者觀賞《蜘》時,仿如在藝術館內欣賞歐洲印象派風格的畫作,其連續式畫面,特別是動作鏡頭,具有後現代的唯美畫風,每一個鏡頭都可以是一幅「畫」。如果只視《蜘》為主流的商業電影而罔顧其藝術價值,實在有低估了《蜘》,並貶視了創作人的一番苦心之嫌。
《小魚仙》短評
包容與接納的可貴
從戲外至戲內,《小魚仙》的創作人強調包容與接納的可貴。戲外從非裔人士荷爾貝莉飾演小魚仙艾莉奧開始,坊間爭議聲音不絕,但導演洛·馬素仍然堅持找她演出,壓倒歧視的聲音,尊重種族的多元性,讓影片呈現有色人種的另一種美。事實上,她是否美麗實屬見仁見智,如今她落力演出,希望讓觀眾欣賞她努力的成果,盡己所能地說服觀眾黑人演員可以有很多可能性,以往由白人壟斷的角色現在都可由黑人擔綱演出,藉此強調種族平等的珍貴。《小》在開拍之初已備受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者非議,反映種族平等仍未實現,從古代至今時今日,這依舊是世界上有色人種奮鬥的目標。
至於戲內,初時海上王國因艾莉奧的母親以前受人類所害而死亡,導致她的父親對陸上的人類王國異常恐懼,並立法禁止所有海洋生物走上地面與人類接觸,很明顯,陸上與海上王國的隔閡甚深,彼此互不相干,遑論會有任何接觸。艾莉奧不相信所有人類都是壞人,遂向父親提出自己要與人類接觸,強調包容與接納的可貴,可惜初時父親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不願意讓她走上地面,至後來她堅持要與艾力王子(祖納候堅飾)一起,她與他的愛使父親動容,終讓她嫁給他,以結婚的大團圓結局完場。他倆締結婚盟,象徵海上與陸上王國重新接觸的開始,亦暗示海洋生物與人類彼此包容和接納的可能性。片中兩族在他倆結婚之後能否和平共處,尚是未知之數,惟《小》的創作人樂觀地盼望異族之間的相處會有美好的結局,正象徵人類社會內不同種族之間幾經了解和磨合後,終能包容與接納對方,並融洽地共存共處。
世界本是多元,人類社會歷經古代至當代數千年來的變化,雖然經濟和社會不斷進步,但種族問題仍然未獲得徹底的解決。如今《小》的出現,正好提醒我們,要包容與接納一些與自己不同的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觀念已經過時,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長處,正如每一個種族都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因此,過度固執地排除異己使自己的種族不能進步,亦必然導致嚴重衝突的爆發,對己對人都沒有好處,故包容與接納其實是融洽相處的大前提,亦是整個世界達致終極和平的必要條件。
《失衡凶間之
罪與殺》短評
懸疑氣氛濃烈
《失衡凶間之罪與殺》與上集截然不同,今趟以懸疑罪案片登場,不再以鬼影搖曳的恐怖空間為賣點,只以暗黑的場所「製造」濃烈的懸疑氣氛,沒有鬼,但觸及殘酷的人性,反而比鬼更可怕。
《頭髮》內深夜髮型屋的店主(黃又南飾)喜歡蒐集不同髮式的頭髮,陰沉的氣氛配合他不苟言笑的外表,力求營造懸疑氣氛,Maggie(衛詩雅飾)進入髮型屋時「一步一驚心」帶來的驚慄感,把整部短片的恐怖氣氛帶進高潮。觀眾容易投入其中,源於導演許學文對環境精心的佈置,讓他與她準確地捉摸角色的神髓,亦讓他「含蓄」地展現其鮮為人知的內心世界。《頭》呈現與別不同的驚嚇感,導演及演員皆功不可沒。
《貓劫》暴露了人類拿貓來發洩自己的情緒的殘酷人性,片中貓被虐待殘殺的鏡頭,容易使觀眾、特別是愛貓人士「毛骨悚然」。此片的起承轉合較接近主流的商業片,從Nora(蔡思韻飾)與Aaron(陳毅燊飾)救貓開始,至越來越多殺貓案的真相被公諸於世,其後愛貓與殺貓人士正面「對壘」的情節掀起高潮,至最後「正義得勝」,以愛貓者伸張正義告終。劇本四平八穩,唯一切盡在觀眾的意料之內,沒有帶來驚喜。
《闇室》在「製造」懸疑氣氛方面別具一格,當牙醫 Steve(朱栢康飾)被殺後,近期與他接觸的病人國軒(劉俊謙飾)及每天都與Steve合作的護士心瑤(林嘉欣飾)皆有嫌疑。故事發展兜兜轉轉,編劇刻意安排不少「煙幕」誤導觀眾,讓我們誤以為某君是真兇,殊不知……,真兇現身帶來的「驚喜」,正是之前精心佈局的成果。故劇本是《闇》的亮點,編劇的細緻鋪排,令「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節活現眼前,這正是其濃烈的懸疑感的最主要源頭。
很明顯,《罪與殺》比上集出色,上集在營造恐怖感方面「搔不著癢處」,其「山雨欲來」的氣勢卻欠缺相應的情節的承接,導致它「雷聲大,雨點小」。相反,《罪與殺》卻在情節鋪排及承接上皆有符合比例的「交接」,讓觀眾的期待和期望獲得滿足,亦使大家欽佩創作人營造懸疑氣氛的「功力」,並對香港的罪案片重拾信心。
《狂野時速10》
「過山車」式的快感
對喜愛玩手機遊戲的年青一代來說,《狂野時速10》繼承以往的傳統,充滿著「過山車」式的快感,那種「三分鐘一小打,五分鐘一爆炸,十分鐘一大打,十五分鐘大爆炸」的商業計算成為全片最能吸引觀眾的地方,因為此類影片的目標觀眾以男性為主,其提供的視聽刺激足以成為他們入場觀影的最佳理由。
無可否認,影片的整體內容雖然簡單,但總算為他施展飛車特技提供一個合理的理由。《狂10》從始至終集中敘述毒梟之子丹堤(積遜·莫瑪飾)如何發動恐怖襲擊,陷阿當(雲·迪素飾)的團隊於不義,使他們成為頭號通緝犯,導致他左右做人難,一方面被警方追擊,需要逃避他們的追捕,另一方面又被丹堤以他的親人和朋友作威脅,令他顧及自身安危之餘,又要想盡辦法為身邊人著想。全片繼續以飛車為故事發展的核心,這是最具刺激感的追擊和追捕,亦是其緊扣觀眾注意力的方法。因此,倘若嫌此片的文戲不足,劇本空洞,這其實是荷里活商業片常見的無可避免的犧牲,亦是片商為了爭取較高票房所付出的代價。
此外,《狂10》是全球化電影的典範,羅馬、倫敦、里約熱內盧等大城市成為其取景的地點,對這些城市俯視廣角鏡的拍攝,讓它們的美景盡入眼簾,觀眾看電影時,彷彿進行視覺旅行,即使沒有機會親身到當地遊覽,都可以透過此片觀賞當地的建築物和自然美景,亞洲觀眾只需花一百多元港幣便能進行虛擬的歐洲旅遊,這實在值回票價。現今亞洲觀眾已是全球其中一群最有消費力的受眾,故《狂10》的國際化拍攝,與其針對他們的市場考慮,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另一方面,片中阿當仍然是一個大好人,為了拯救其他人,可以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從片首開始,他便努力地把梵蒂岡內由丹堤策劃的巨型大爆炸的殺傷力減至最低,視其他人的生命比自己重要,具有捨己為人的精神,是動作片內常見的英雄。其後見慣見熟的英雄救美情節,確實有「老掉大牙」之弊。幸好全片牽涉國際性的交易和陰謀,顯現創作人全球化的視野,總算讓舊式的故事情節獲得精美的「包裝」,即使未必追得上現今先進的數碼化潮流,最低限度仍未顯得老土過時,加上眾多時款跑車的出現,更讓全片在外觀上緊貼潮流。
由此可見,《狂10》在劇本方面有需要批評之處,幸好瑕不掩瑜,其持續的視聽刺激使觀眾喘不過氣,僅入場享受差不多超過兩小時的打鬥、爆炸和特技,已足以令動作片影迷心滿意足。不過,片末留下的「尾巴」,讓下集萬眾期待的角色出現,這是Marvel系列電影常用的伎倆,放進《狂》的系列內,卻有點「畫蛇添足」,因為上述角色不是令人驚詫的「大人物」,其對觀眾造成的心理震撼,確實及不上Marvel系列電影內最新的漫畫人物登場,且此角色曾在以往的《狂》內出現,如今預告他在下集再次現身,實在不算為觀眾帶來驚喜。故他突如其來地出現,實在有點多此一舉。
《驚天救援》短評
上乘的劇本及場面設計技巧
作為講述消防員經歷的國產片,導演彭順交足功課。《驚天救援》內大型爆炸場面的震撼、民眾逃生鏡頭的揪心、兒子掛念消防員父親的不捨、消防員盡忠職守捨己救人的犧牲,都容易使觀眾感動落淚。特別是其中一位消防員讓獲救者戴上氧氣罩,自己甘願犧牲,更顯出他的偉大。
現時國內的電影特效一日千里,《驚》內火災爆炸鏡頭別具實感。片中化工廠大爆炸釀成遍地滿目蒼夷,那種全地被大規模摧毀的恐怖感,不下於荷里活末日電影裡類似的鏡頭。證明國內的視覺特效已慢慢追上荷里活,雖然仍未算是國際級,但最低限度其震撼性的場面對觀眾的心靈產生或多或少的衝擊。故火災是其中一種具極大傷害性的人類災難,此說並非言過其實。
此外,《驚》在文戲方面亦花了不少心思。影片提及消防員的女朋友猶豫自己應否嫁給他,因他平日的工作非常危險,以致她有建立家庭後失去丈夫的憂慮。或許每位女士都需要有安全感,對他進入火場導致自己經常擔驚受怕,實屬人之常情。但其後她親歷災難,了解消防員存在的重要性,以及他們拯救受災者的偉大,始了解她成為他的心靈「支柱」,其實是他繼續幫人救人的動力,亦是他心理上最大的「避風港」,故她對他的支持其實對他自己甚至整個社會有很大的裨益。上述情節具有一定的真實性,因為它與現實中身為消防員的另一半的忐忑不安的心理十分吻合,容易使她們產生共鳴。
由此可見,《驚》的創作人在劇本及場面設計兩方面都下了不少功夫。倘若香港觀眾基於此片是國產片而放棄觀賞,這實在十分可惜,亦浪費了他們在認真製作的過程中所花的大量時間和精力。
《指尖觸到的愛》
母愛能改變「一切」
闡述母愛的電影並不罕見,《指尖觸到的愛》以母親令子(小雪飾)對小智(田中偉登飾)的愛表現母愛的偉大。很多時候,我們眼耳口鼻的功能都正常,便以為一切都理所當然,殊不知《指》內小智年幼時失去視力,至十八歲時失去聽力,成為全盲聾人士,當我們看見銀幕上的他時,便覺得自己十分幸福。因為我們能與別人溝通,不會像他「被迫」斷絕了與人溝通的渠道。幸好令子不單沒有放棄他,反而不辭勞苦地幫助他,在他盲聾以後,為了與他溝通,發明了「手指點字」,為他原本孤寂的世界增添色彩。她付出的愛並非必然,因為她需要犧牲,除了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的父親及兩位哥哥亦同樣付出不低的代價。每個人擁有的時間都一樣,她亦不例外,當她把自己的精力和時間全放在照顧他的職責上,無可避免地冷落了丈夫和另外兩位兒子。他們向她發出的怨言,使她感到無奈,但了解他倘若欠缺了她的照顧,他的人生便會失去了「支柱」,甚至失去了希望,她念及他迫切的需要,故有繼續專心照顧他的動力。因此,母愛得以在他身上實踐,除了她甘心樂意外,他的父親和兩位哥哥都需要忍耐,才可無私地讓她集中精神照顧他,否則,家人之間原本和諧的關係定必被破壞,嚴重的家庭問題亦必隨之而生。
《指》改編自真人真事,令子對小智的愛別具真情實感,此源於影片對她對他的關顧的多面向描寫。例如:當他年幼時眼睛開始有毛病,她焦急地帶他看醫生,想盡辦法要使他的眼睛康復。他將近全盲時,她十分擔憂,為他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並陪他學盲人的凸字。當他又盲又聾時,她不知所措,唯有依靠觸覺與他溝通。不論感性的情緒還是理性的行為,《指》都能仔細地描寫她,而小雪亦能運用適度的身體語言演繹母親對兒子不離不棄的愛,其長年累月的關心和照顧,不可能不勞累。她的堅持,為他著想而絕不撇下他的情,從不計較而無限度付出的濃濃的愛,使她成為天下母親的榜樣。人有千百萬種,母親亦一樣,有些母親在兒子/女兒出生後,不理會他/她,在下班後只顧著發展個人的興趣,假日期間甚至四處遊玩,使他/她不能獲得適當的照顧,亦錯失了彼此共處的寶貴時光,《指》裡深深的母愛,恰巧成為此類不稱職的母親的當頭棒喝。因此,此片能成為育兒的教材,其崇高的母愛,絕對值得天下的母親學習。
《指》作為日本電影,即使演員說日語,全片充滿著日本文化的色彩,仍然不會阻礙我們理解影片的核心內容。因為其主題有一種跨民族的普世性,觀眾不懂日語,對日本文化一竅不通,不要緊;不曾成為母親,不曾養育兒子,不要緊;只需要有人類與生俱來的情,曾經與家中的母親溝通相處,便可清楚了解令子對小智偉大的母愛。《指》觸動觀眾心靈深處的關鍵,在於我們很容易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在電影角色內,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可能曾經成為關顧者/被關顧者。關顧者可以視自己為令子,被關顧者可以視自己為小智。雖然我們不曾在日本生活,亦不曾接觸全盲聾者,都可以投入其中,此源於我們有一些關顧別人/被關顧的經歷,有一種人類與生俱來的真情。關顧者付出的點點滴滴的愛,被關顧者接受的深深淺淺的情,都讓我們異常感動,甚至使我們的內心泛起「陣陣漣漪」。
《銀河守護隊3》短評
大愛的偉大
《銀河守護隊3》比之前的《復仇者聯盟》系列出色,在於前者貼地而人性化的內容,與後者天馬行空的故事情節大相逕庭。《銀3》內火箭浣熊經過基因工程改造,經歷痛苦的過去,雖然身形比其他同類高大,其智商亦較高,但牠慘痛的回憶卻是其一生中最大的遺憾。牠看著好友被殺而自己沒有能力拯救牠們,不能實踐對牠們的大愛,有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無奈,不能改變殘酷事實的不安,深深地刻印在牠的心底裡。影片內容指涉人類深厚的情,容易牽動我們的情緒,特別是一部分具豐富同情心的觀眾,更容易感動落淚。
另一方面,《銀3》內銀河守護隊的各成員的特異功能不多,但其情深義重的大愛,平等地對待人類及其他生物,著實偉大。很多時候,人類自恃為萬物之靈,比其他生物高一等,對牠們的尊重程度十分有限。但各成員卻不會歧視牠們,不論牠們的樣貌和身形如何,他們都會拯救牠們,不分彼此。這種深深的愛,已超越階級和等級,並貫徹地實踐「眾生皆平等」的崇高理念。因此,《銀3》裡理想中的大愛,在現實生活中或許不存在,但在Marvel宇宙的虛幻世界裡卻得以發揮至極致,這是筆者觀賞此片時意料之外的得著。
此外,《銀3》內各成員以大愛融化一切,仇敵在他們面前都會被視為人,這使仇敵不再與他們為敵,轉而成為他們的朋友。例如:有一位敵人問其中一位成員:「為甚麼我是你的敵人,但你仍然會救我?」那位成員沒有長篇大論地解釋他救人的動機,只輕描淡寫地回應他,以行動取代多餘的言語,使他改邪歸正,甚至加入銀河守護隊。這種較理想化的情節可能不會在現實生活中出現,但其大愛的偉大正表明他們都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或許現實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較疏離,每個人都不容易表達自己對別人的愛,遑論能以大愛對待陌生人甚至仇敵。因此,《銀3》展現的是虛構的小康社會,其理想化的人性在現實中絕無僅有。
由此可見,《銀3》的創作人從基本的人性出發,無需賣弄天馬行空的故事情節,亦無需故弄玄虛地製造視覺特效,只需依靠較簡單的故事內容觸動觀眾的心靈深處。撇除所有花巧華麗的「包裝」,回歸人性的本質,對觀眾來說,其實已很足夠。
《追捕殺人狂》
反映美國本土的社會問題
在美國本土社會內,恐怖襲擊日趨普遍,《追捕殺人狂》的創作人拿著此題材拍電影,亦不是首次。《追》內除夕夜發生的無差別屠殺,應屬變態殺人狂所為,唯一與現實生活中類似事件的不同之處,在於沒有恐怖組織承認發動此襲擊,這構成全片最重要的懸疑點。片中女警艾蓮娜(莎蓮活莉飾)被招募偵查此事件,源於她濫藥的前科,可能與殺人狂同病相憐,因為兩人同樣心靈脆弱,同樣處於社會的邊緣。她的確不負所托,用盡所有辦法找出真兇,雖然初時處處碰壁,但其後逐漸有頭緒,終能捕獲真兇,在一步一步查案的過程中,觀眾跟著她的腳蹤,確實有抽絲剝繭地重組案情,以找出真相的趣味,但片末真兇突然在她面前出現,欠缺了細緻的鋪排,卻又顯得過於簡單輕易。《追》為我們帶來「風雨欲來」的驚慄感,至結局卻草草收場,明顯浪費了之前仔細鋪排的一番苦心,我們本來專心留意畫面內的每一項細節,殊不知最後簡單地結束,其「虎頭蛇尾」的安排,可能會令不少觀眾失望。
無可否認,《追》的創作人刻意透過《追》反映美國本土的社會問題,其中槍械管制及社區管理問題最受美國觀眾關注。眾所周知,美國是全世界最崇尚自由的國家之一,每位成年人都可以購買槍械,但隨著恐怖襲擊問題日趨嚴重,槍械管制亦引起公眾關注,《追》內一次恐怖襲擊引起全球對美國槍械管制問題的關注,此情況與現實社會相似,同樣在每次類似的恐怖事件發生後,傳媒都會大篇幅而高調地討論上述問題,可惜在該事件結束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整個社會便會對此問題不了了之,遑論會提出任何解決問題的有效辦法,《追》反映現實,諷刺上述同一情況,美國本土觀眾必定感同身受。同一道理,《追》內恐怖襲擊發生後,地方政府沒有採取任何措施阻止之後可能發生的襲擊,罔顧區內居民的安危,亦沒有任何封區的舉動;當市長向FBI首席調查員林瑪(賓曼迪臣飾)說其他區域在多次恐怖襲擊後都沒有封區,甚至當年911事件發生後亦沒有封區,故該區實在沒有封區的必要,市長把經濟發展置於居民生命之上,對經常強調人命至上的美國來說,實在是相當大的諷刺。因此,《追》的創作人在刻劃社會現象方面明顯花了一番功夫,對現實的仔細觀察確實可引起當地觀眾的共鳴。
不過,故事情節裡最重要的是人物,但《追》對艾蓮娜的心理描寫略欠深刻,導致她被提拔查案的可信度較低。例如:關於她個人問題的探討的鏡頭不多,遑論能挖掘她內心世界的陰暗處。每次她出場時,創作人都把焦點放在她查案的過程內,反而忽略了其對她過去的經歷的描寫,或許要交代她濫藥的原因,需要拍另一齣電影解釋,如今只用「三言兩語」透露她心理問題的源頭,似乎過於簡單,亦難以使觀眾深入了解故事的內容。幸好莎蓮活莉演出投入,運用適切的身體語言表現她對真兇「又愛又恨」的矛盾心境,一方面萬分同情他因不幸的遭遇而造成的變態行為,另一方面又對他無差別地槍殺別人的殘暴行為恨之入骨,她努力地演繹角色複雜的精神狀態,即使偶有未到位的情況,亦情有可原。因此,《追》優劣互見,其值得觀賞與否,在於各位習慣性地從那一角度看電影,亦在於大家觀影時把焦點放在那一位置上。
《調教你丈夫》短評
「男女換位」仍然是話題?
《調教你丈夫》很明顯給予觀眾過時的感覺。在今時今日,世界各地女性的社會地位已日益提升,她們不少已佔據管理層的位置,甚至擔任總統和首相等最高領導者,這已非甚麼新奇的事。可能中國國內仍然有些大男人瞧不起女性,但筆者相信人數不多,因為女性身分日趨尊貴已是大勢所趨,故片中胡鐵男(常遠飾)的出現,他有點貶低女性的公開言論,在上述的趨勢下,確實有點「不合時宜」,甚至與現今的潮流格格不入。因此,《調》從角色設定開始,已難以讓觀眾投入其中。
此外,片中鐵男進入一個「錯位」世界,男尊女卑變為女尊男卑,「男女換位」在今時今日仍然是話題?答案肯定是「不」,因為讓男性體驗懷孕、照顧小孩的辛勞,已不是新鮮事。他難以適應「錯位」世界,被迫進入特別班接受再培訓,學習如何成為賢良淑德的家庭主夫,跟著懷孕生子,被貶抑歧視,源頭在於他生的是兒子而非女兒。男女傳統身分角色地位的對調,在近十多二十年來的換位思考活動裡已十分常見,今趟導演張琦拿此題材拍電影,其實已給予觀眾「老掉大牙」的感覺。片末他從「錯位」返回正常世界,了解女性的辛勞,知悉她們的才能,不再歧視她們,反而主動提拔她們擔任公司的管理層,他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主要源於其在「錯位」世界裡的親身體驗。故事發展的橋段全在觀眾的意料之內,欠缺驚喜,遑論會有甚麼新元素,即使在影片中段加插一些貌似諧趣的舊時代歌曲,在「主菜」不濟下,加入更多可有可無的「配料」,仍然於事無補。因此,《調》追不上時代,已是劇本最嚴重的毛病。
作為國內電影,《調》的創作人以社會性的話題為故事的核心,本來無可厚非,但展現的層次太低,披露的現象太表面,就是全片最大的問題。在「錯位」世界內,鐵男只體會在家照顧小孩及做家務的勞苦,便認定女性很偉大;創作人從未「進入」她們的內心深處,亦未深刻披露她們對小孩付出的耐性、愛和關懷,這使他的體驗流於表面,其只聚焦於不斷做家務以致休息時間不足的辛勞,亦反映創作人對女性心理和精神層面的了解不足。因此,他們製作《調》之前,其實應蒐集更多關於女性內心世界的資料,只有這樣,才可深化影片的內容,並提升它的層次。
《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
那件事》短評
別有一番風味
很多時候,喜劇可以是悲劇,悲劇亦可以是喜劇。《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內警察吳明翰(許光漢飾)誤打誤撞撿了紅包,初時不願意與毛毛(林柏宏飾)冥婚,引致他衰運連連,不斷闖禍的經歷對他來說是悲劇,但對觀眾而言卻是喜劇,因為我們看見他滑稽的動作及粗心大意的肢體動作,活像銀幕上常見的搞笑角色,使我們容易捧腹大笑。《關》的創作人對喜劇節奏的觸摸十分準確,「連珠炮」的笑料與他外露的身體語言的配合,成功跨越港台兩地的文化鴻溝,相信此片在台灣賣座之餘,在港亦會大受歡迎,最低限度香港觀眾應不會「水土不服」。
另一方面,《關》的創作人懂得在適當時候轉移觀眾的焦點,讓我們欣賞故事的多元性。當片中男男冥婚的笑料維持了一段時間後,許光漢與林柏宏不再繼續進行「馬拉松式」搞笑,改由明翰主動替毛毛偵查他被殺的真相,當時的氣氛突然變得嚴肅,讓我們不敢再胡亂地發出笑聲,轉而耐心地追看故事的發展。其後全片以江湖式的情節告終,又彷彿使《關》增添久違了的現實感。創作人把恐怖、懸疑與寫實共冶一爐,讓《關》成為香港《開心鬼》、《無間道》與《古惑仔》電影系列的「合成品」,筆者相信編劇兼導演程偉豪是舊日香港電影的影迷,十分熟悉其明顯和典型的標記,透過台片找到港片的影子,是我們觀賞《關》時意料之外的驚喜。
例如:毛毛與明翰陰陽跨界的對話,只有明翰看見毛毛而其他人卻看不見他,導致其他人誤以為明翰自言自語/對著空氣說話,這種「錯摸式」橋段在八十年代的《開心鬼》系列內隨處可見。《古》的元素亦在片中的江湖橋段內大派用場,十多二十人跟著資深的大佬出場,其氣場及氣勢與當年《古》的場面設計不相伯仲,可見其有很大程度的參考成分。而《關》的警匪情節亦有《無》的臥底特色,其警賊難分的尷尬,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的迷惘,亦同樣在《關》內成為明翰生命中的轉折點。
由此可見,《關》仿如我們少吃的「雜錦餐」,未必能滿足每個人的口味,但我們卻可因應自己的喜好而「各取所需」,亦可在異地電影內懷念舊日香港的影像文化,就像吃台式魯肉飯時憶起香港豬肉的原始味道,觀賞《關》時實在別有一番風味。
《燈火闌珊》
忘不了的情
《燈火闌珊》的創作人對香港霓虹燈的懷念,使這齣戲以此獨特的文化特色為核心。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旺角、灣仔等鬧市布滿霓虹燈,當時的香港人習以為常,覺得它們除了宣傳特定的本地品牌外,還可照亮整條街道,一組燈排在一起,更構成香港不可取締的地區特色。時移勢易,由於近年香港颱風的數量逐漸增加,霓虹燈掉下會構成安全問題,故這些燈陸續被拆,這使霓虹燈成為「歷史遺跡」。在此片放映前,有一位霓虹燈師傅接受訪問,說現時已甚少製造這些燈作為宣傳的用途,很多時候只與藝術家合作,讓它們成為供人觀賞展覽的藝術品。很明顯,片中江美香(張艾嘉飾)對霓虹燈情有獨鍾,因為這種燈盛載著自己與已去世的丈夫楊燦鑣(任達華飾)的珍貴回憶,舊日他們一起造燈的片段,正暗示她對他深切的懷念。與其說她藉著再次造燈的過程懷緬舊日與他同在共處的日子,不如說她象徵現今已屆中老年的香港人,藉著霓虹燈懷念舊日的香港,抒發自己對舊物舊事離不開的愛,忘不了的情。
《燈》講述了在世的人對已去世的親人的懷念,容易抑鬱成疾,而心病還需心藥醫,不可能單靠藥物治癒,需要完成整個懷念的「儀式」,才可放下捨不得的親情。在燦鑣去世後,美香難以接受他已「離開」的事實,遂在每晚與女兒楊彩虹(蔡思韵飾)吃飯時,都會多放一碗飯,假裝他仍會與她倆一起吃飯。彩虹叫她看醫生,這是平凡人對她的行為的正常反應,殊不知醫生其實不能治癒她,最多只能減輕她心底裡的痛楚,因為她不會在吃藥後便自然地放下自己對他的情,反而藥物令她「逃避」現實,藥性過去後她依舊痛苦,關鍵在於她放不下自己對他深厚的感情。因此,她與他生前的徒弟Leo(周漢寧飾)及彩虹合力再造名為「妙麗」的霓虹燈牌,與其說為了幫助他的舊客戶妙麗(龔慈恩飾)的丈夫回憶舊事,以醫治其老人痴呆症,不如說為了完成她替他達成心願的個人理想,讓她得以完全放下他。很多時候,要放下一位已去世的親人並不容易,她的抑鬱不安,實屬人之常情,幸好她找到放下他的「路徑」,只有這樣,她才可重返生活的正軌。或許我們與她相似,不能放下自己對舊事舊物的深厚感情,經常懷念昔日布滿霓虹燈的香港,但現在已「一去不返」,唯有到了我們完全放下的一天,我們才可像片末的她,得以重新出發。
由此可見,《燈》的創作人借人喻物,張艾嘉憑著出色的演技及適切的身體語言,特別是她與女兒一起吃飯時,看著原本預備給已去世的丈夫使用的碗筷時,其空洞的眼神蘊藏的無奈和空虛感,讓美香對燦鑣的懷念之情溢於言表,亦暗示我們對舊日的香港深切的懷緬之情。霓虹燈日漸消失的事實象徵一個時代的過去,香港人的集體回憶可能只會在藝術館內重現,畢竟LED燈取代霓虹燈已是現時不可逆轉的大趨勢,這就像昔日戲院外牆上手繪的電影宣傳板已成為「歷史遺跡」,不可能再重現。我們唯有接受這種不得已的時代變化,才可安然地繼續享受平淡的生活,否則,只會有滿肚子的埋怨和憤怒,長久下去,會釀成抑鬱和焦躁的不安情緒,對己對人都沒有好結果。
《命案》短評
能否粉碎「命運迷牆」?
《命案》裡的大師(林家棟飾)篤信命理,以為能依靠這方面的知識,可以替別人化解「死刧」,可惜「命裡有時終須有」,不論他如何想盡辦法改變當事人的命運,她始終難逃一死,因為這是她的命,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碰巧少東(楊樂文飾)同樣想依靠他使自己的命運逆轉,究竟少東能否粉碎「命運迷牆」?這是全片最大的懸念,亦是觀眾願意「目不轉睛」地看著銀幕,從開首追看至結局的主要原因。
《命》的點題語句「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似乎暗示人力難以改變命運,但事實是否真的如此?既然每個人的命運早已經注定,為何我們仍要這麼努力使自己進步?為甚麼我們依舊要想盡辦法戒掉從小至大幾十年來沾染的惡習?少東其實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象徵」,當我們難以接受未來的惡運時,通常都想尋求方法擺脫惡運,但它很多時候與我們的本性有密切的關係,這就像未來的他會殺人入獄,與其殘暴的本性有不可分割的關係,要戒除此本性,才可改變自己的命運。編劇以他為極端的例子,旨在說明每一個人得知自己欠佳的未來時,或多或少都會想辦法尋求一點點改變,但能否真的成功改變命運?這是他尋求大師協助時的疑惑,亦是大部分人的煩惱。片中他本性向惡,會殘暴地殺貓,但其後一心向善,嘗試阻止自己殺人。究竟他能駕馭命運還是依舊成為命運的「奴僕」?
《命》是探討命運的哲理性電影,貫徹銀河映像的風格,就是其「難以想像」的特質。當觀眾以為一切將走向終結,少東會以殺人告終時,突然筆鋒一轉,所謂「柳暗花明又一村」,死路之後竟出現另一條生路,只要有心要做出改變,那怕要戰勝殘酷的命運,總會讓自己的生命軌跡出現些微的變化。導演鄭保瑞在《命》內延續其風格化的作者特色,在黑暗中略見曙光,就是人在本性造成的困境中不輕易放棄自己,要積極面對命運的態度,就像片中的他,為了改變未來,決心與自己的本性「對抗」。或許編劇與導演皆不願意向命運屈服,積極地作出改變,相信改變行為便能改變未來,意圖粉碎「命運迷牆」,這種不服輸的心態構成《命》的核心主題,亦是全片最值得思考的地方。
《非常亂婿娶佳人》
婚姻這回事
對現今新一代來說,婚姻可有可無,可能他們質疑其神聖性,或者現時世界各地的離婚率偏高,他們覺得婚姻的安全感不足,與其以婚姻為愛情的延續,不如讓愛情停留在拍拖的階段,這就是《非常亂婿娶佳人》內Allen(路克巴斯飾)對婚姻的看法。即使他與Michelle(愛瑪羅拔絲飾)拍拖多年,他仍然不願意與她結婚;相反,她認為婚姻是他倆愛情的出路。他倆在這方面持續已久的爭執,他在她的好姊妹婚禮上搶走花球成為他倆決裂的導火線,使彼此的父母順理成章地成為他倆的「諮詢人」。全片創作人對婚姻的探討,不限於年青一代之間的關係,還旁及他們上一代彼此之間的關係,只有九十多分鐘的片長沒有限制其討論的闊度,反而影片內兩代之間的對照是其「錯摸式」笑料大爆發的高潮。
《非》大玩巧合的愛情關係,雖然在現實生活中男女雙方的父母分別愛上對方的機會甚低,但影片「創作」這種巧合,使Allen與Michelle雙方父母見面的情景成為其尷尬畫面「爆發」的高潮。他的父親在戲院內偶然地遇上她的母親,彼此十分投契,共同度過了難忘的一夜。而他的母親是她的父親的「情人」,兩人越軌地建立了婚外情。很明顯,雙方父母在他倆步入婚姻的殿堂之前要成為良好的榜樣,但雙方父母其身不正,這使他們在心理上陷入極度矛盾的苦況。一方面他們要在他與她面前假裝其婚姻生活愉快幸福,需要給予他與她結婚的信心,另一方面又要面對自己,需要思考自己應如何處理個人的婚姻關係及婚外情問題。《非》理想化地描寫他們「懸崖勒馬」,保持理性,沒有讓自己的婚外情破壞原本的婚姻關係,在百般「掩飾」下,成功引導他與她步入婚姻的階段。或許編劇把婚外情可能造成的破壞寫得太簡單,使片末的大團圓結局過於順理成章;或許電影是「夢工場」,《非》把婚外情的傷害性減至最低,與婚外情大多導致離婚收場的殘酷現實大相逕庭。因此,倘若把看《非》的體驗視作「發夢」,筆者相信大部分觀眾會愉快和心滿意足地看畢整齣電影;否則,觀眾定必輕易指出片中故事情節的不合理之處。
不過,有時候,我們看喜劇時其實不必太認真,反正《非》的創作人著意炮製「超現實」的笑料。這就像我們觀賞舊日周星馳演出的電影時,不會批評那部分不合理那部分與現實不符,只會在看見其瘋狂式笑料時大笑一頓,絕不會刻意地比較「超現實」與現實的情景,遑論會質疑影片中的角色在現實生活中是否「真有其人」。故觀眾抱著看一般喜劇的心態觀賞《非》,必定會心滿意足,不可能產生其情節「與現實不符」的埋怨。
《非》改編自舞台劇,整個故事主要在一間房子內發生,由對白構成大部分的戲劇衝突,看慣A級荷里活電影的觀眾可能嫌《非》的格局太小,欠缺大場面,但這就是它的特色。因為它由演員帶動其整體情節的發展,戴安姬頓、李察基爾、蘇珊莎朗頓及威廉麥斯都是老戲骨,無需擠眉弄眼的誇張演繹,但細緻的舉手投足都可以吸引觀眾的注意,或許他們本身根本就是《非》得以開拍的關鍵。筆者相信假如《非》換掉上述四位演員,其與未來襯家碰面的尷尬情景必定大為失色,彼此交談所「製造」的笑料亦平平無奇。因此,演員是《非》的亮點,亦是全片最高價值之處。
《死屍死時四十四》
優劣互見
眾所周知,香港的樓價冠絕全球,能夠付錢買樓的人不算太多。那麼,樓價還是人命更重要?《死屍死時四十四》諷刺臨海峰內14樓的住客擔心自己的住所會變成凶宅,把在自家門口發現,但「已沒有呼吸」的屍體移至鄰居門口,而鄰居有同樣的憂慮,只好把它再次移至他處。源於嘲諷樓價高企下的人生百態的意念而拍攝此長達120分鐘的電影,情節難免有重複拖沓之處,例如:14樓內所有住客都把屍體移來移去,各人不願意把屍體放在自家的門口,其實都有類似的擔憂,根本無需逐一描述。張子儀(呂爵安飾)脾氣暴躁,動不動便會罵人,但他實在無需在每次出場時都大動肝火罵人,只以罵人來突顯他暴躁的個性,有點單一,亦太重複。但有些情節卻交待不清,例如:張就(鄭中基飾)身為子儀的父親,同樣暴躁,他的妻子難以忍受他,唯有離家出走,說他六合彩中獎後變了很多,寧願他沒有中獎,究竟他在中獎前的個性如何?與現時的他有何明顯的差異?這是一個謎,因為全片根本沒有詳細說明。因此,嘲諷香港樓價而想出的點子遍佈全片,但可能由於描述的對象太多,導致其對每一個角色各自描述的篇幅失衡,這是全片最明顯的缺點。
不過,部分演員突出的表演拯救了全片。例如:李尚正飾演的李寶安盡忠職守,眾14樓住客需要無時無刻躲避他,以遮掩自己移動該屍體的真相,避免他衝動報警,打草驚蛇,令他們所有人都需要負上不當處理屍體的罪名。他演繹此角色時,以率直的言語表現其正直不阿的個性,並以挺直腰板走路的姿勢表現其光明磊落和高尚的個人品格。他稱職及典型的演出,使此角色異於常人,其冷面笑匠的特質引發不少笑料。此外,楊偉倫今趟不再演殺人犯,改而扮演傻頭傻腦的鍾定堅,同樣「入型入格」,成功展現自己多元化的演技,由他帶動全片故事的行進,以及其整體節奏,不少笑料源於他獨特而怪異的身體語言,他自然而不會刻意擠眉弄眼的演出,讓他成為觀眾心底裡別樹一幟且具個人風格的實力派演員。因此,導演何爵天選角合適,讓上述演員可發揮所長,使他們的演出成為全片最大的亮點。
此外,《死》的諷刺性在於其坦白的言語,當中極端荒謬但貼近現實的對白容易讓觀眾產生共鳴。例如:與其把屍體留在臨海峰內使樓價大跌,不如把它移至附近的公屋,使其變成凶宅,讓那些本來住在劏房的居民可以更快上樓。眾所周知,基層市民排隊輪候公屋五至七年是等閒事,當部分公屋單位變成凶宅時,反而可幫助他們加快上樓的程序,其對公屋制度及社會現實的諷刺,正說明香港的房屋政策仍然有很大的改善空間。不少香港居民感同身受,自然會「會心微笑」。片中張子儀埋怨在香港踢足球不能賺錢,唯有考的士牌,轉行駕駛的士謀生;事實上,香港只是一個細小的城市,很多興趣都不可能變成職業,除了體育,作曲、填詞及編劇等都難以成為全職的工作,因為未成名之前的工作量太少,收入太低,根本不可能在財政上支撐基本的生活。因此,電影製作人視拍攝為自己的興趣,同樣面對一些與上述行業相似的困境,藉著片中子儀的經歷,夫子自道,實在深具諷刺性。由此可見,《死》有佳句而欠佳章,要精準地拿捏這類黑色幽默片的表現技巧及劇本寫作方法,仍然有待磨練。